第319节
,揶揄了句:“怎地就记不住了,倒要我现儿细画给你。”
说完扭捏了阵子,寻了笔来,又特意遣了个宫女往外查看过,方回身坐着画与薛凌。她显是比薛凌熟稔许多,下笔几乎毫不迟疑。
这些日子里,薛凌一直循着记忆多有描摹。此刻看霍云婉画出来的东西与上次分毫不差,想想她应当不至于刻意记个假的蒙蔽自己,基本能肯定霍云婉拿到的就这东西了。
自己那半块,肯定是真的。这半边图样对不上,那就说明这半块是假的。薛凌佯道:“怎么好像和上次有变动啊,你记得清楚吗?”
霍云婉嗔道:“哪处有变动,可是故意气我来着。也就是我们这些闺中女子,不比得薛家的小将军见多识广,拿着宝贝,辨不出真假”。她一语双关,娇唾一声:“认不得好歹。”
薛凌忙告罪说可能是自己记差了,言罢招手,示意霍云婉附耳过来。待她凑到面前,轻声道:“我实在记不得了,拢共也没见几回。反正这玩意真真假假就那么回事,我们且先造一块吧。”
霍云婉一愣,退回去看了薛凌好几眼,才确定她不像是在说假话。思忱一阵,想想此言有理,魏塱手里也没真东西啊。
真的都没了,假的凭什么不能成真的。问题是,真真假假,就看能不能拿去拖住西北的数十万兵。
薛凌轻声道:“不妨事,我与拓跋铣有往来。”语气像在邀功。
霍云婉这才面色一喜,瞅罢一眼门外,笑盈盈道:“说来我就没问过你,你是怎地跟这人相识。好端端的相国他不要,跟你个无根无萍的姑娘家分席,也是桩稀罕事。”
薛凌无心闲话,只道:“陈年往事,懒得提了。你可有合适的人去造,我是寻不得。”
霍云婉无半分为难,只道将拓印交由逸白去办便是。另又说起薛凌要查的陶弘之,虽与陶淮同姓,但二人好似并无瓜葛。
这些日子里未查出个子丑演卯,所以也就还没给逸白回话。既然薛凌进了宫,便先提得一嘴。
薛凌随口道:“查不出就罢了,此人不打紧。”想想立冬日过去那般久,陶弘之并没再次找上门来。记起什么心许之说,她自个儿都觉得荒唐可笑。
如此再无别话,薛凌以记不住为由,接过霍云婉手上消墨笔,一遍遍描的仔细。
霍云婉不便打扰,唤宫女取了真正的纸笔来,跟着在一旁抄写经书。万一有人突然闯进来,也算个遮掩。
不过她亦有些自嘲,皇帝最近焦头烂额,哪还有功夫管自己这活死人呢。被人惦记着这种事,爱也好,恨也好,都是需要资格的。
正午后薛凌随慧安随往隐佛寺回去,惯例到老李头坟前烧了些香烛纸钱。
这一月连着好几场大雪,荒郊野外的积雪就没化尽过。上回来摆的那几颗石头还在,一半晶莹一半土,看着膈应的很。
薛凌一粒粒拾起来,就着衣襟擦的干干净净,又重新摆回去,依着原样放的整整齐齐。一路往寺外走,一路念叨定要回去去刻块碑来。
马车上纸笔是早早备下的,薛凌将兵符左右纹样皆画在纸上,遣了薛瞑直接先送去江府,交代先铸个粗模出来。
薛瞑领了东西去,一道儿回壑园的便只剩她与另外一个七心和车夫。下了马车,七心拎了件氅子,要给薛凌披上。
薛凌伸手接过要进门,想想除了立冬日那顿饭,平时都有薛瞑照应,自己还未曾与这位说过话。
七心,是这个名字吧。底下人都喊的都好生奇怪,有叫弓匕的,有叫逸白的,无个姓氏,也不像是名字,更像是……更像是个说道。是,主人家对着一件器具的注脚。
她笑笑称了谢,道:“我不喜说话,你以后都随意些。”
顿了顿又道:≈ot;不然,换个名字也好。我父亲曾说,姓是往事之思,横撇皆是家族传承。名是来日之许,竖捺含有长辈期盼。
我见薛瞑识字,你与他参详一二。便是父母亲朋不在,自己总要给自己些期许才好。“她转身,后头人答”是≈ot;答的有些沙哑。
“骋飞龙之骖驾,历八极而迥周。遵霓雾之掩荡,登云涂以凌厉。就叫,薛凌吧。也驾飞龙,也乘云雾,也游八极,也至太空。”
此生不为人间困,且跨天阍醉紫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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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卿骨
那些美好期许,大多没能如愿。
回到壑园里,薛凌将画好的图样又给了逸白一份。防其生疑,特掏出那半块真的与图样对比,指指点点道:≈ot;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好几处断口纹样跟霍家姑娘给我的图是合不上的。
但我只是幼时看过这玩意几眼,记得字,实在记不清方位。霍家姑娘既是千辛万苦拿到的,那多半是我出了错。先以右边为准,将左边拓下来的纹样改动几分,如此合二为一。
你且先依着图样造个完整的模子出来看看,若是和我记忆里的有差,再作它想。≈ot;
逸白接过那半枚真的,与图样仔细对比之后还给薛凌,道:≈ot;确实有差,小姐所想,倒也有道理。
不过,在下以为,未必就是霍家姑娘绝对。为求稳妥,莫不如按左右各造一块,如此有个备案。≈ot;
薛凌早有预料,一边将兵符放进匣子里,一边道:≈ot;你这法子,我不是没想过。可即便造了两块出来,我仍是无法断定孰真孰假。
你我无法断定还好,就怕别人能断定。到时候,真也是假,假也是真,反倒生事端,还不如一开始就只得这一块。
或者你且问问霍家姑娘,看她如何打算。≈ot;
逸白似思忱了一会,到底再没与薛凌议论,接了图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