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节
下,也有老妇年过耄耋,也有幼子不足一龄。
都没了,一个也没能剩下来。
李敬思这厮……魏塱摸索了一下装着兵符的盒子,将内心狠意压下去。总不能怪李敬思,若无李敬思,没准死的是自己。
虽然黄靖愢死了十分糟糕,但比起自己死了,终归是要好点。
想想那种情况下,李敬思也唯有杀了黄靖愢方有出路。至于后头的事,乱党遁入黄府,又起了火,御林卫肯定死守以防走漏。如此,一个没剩下来也不足为奇。
黄靖愢,李敬思,魏塱多少对比了一下这俩名字。难道,这名字真的犯了自家舅舅的讳?
这个说法,当初替李敬思择名时,魏塱显是听过的。没有这个说法,也许他还未必选这个名呢。
一个朝中,如何能有两个敬思?
他忽而手忙脚乱,在桌上翻检一阵,从一堆折子间抽出张手稿来,正是黄靖愢的那张随笔。
和氏之璧,焉得独耀于郢握,夜光之珠,何得专玩于随掌?天下之宝,当与共之。
一个朝中,尚不能有两个敬思,天下之宝,又如何能与人共之?
魏塱在一瞬间大彻大悟,他之所以想要赦免黄家,无非是想赢的简单些。可如果没得选,那自己千难万难,也不能输。
黄靖愢就这么死了,也好。
他搁下盒子,随即展开一副和薛凌手里一模一样的舆图,算计起黄家兵力强弱。从舆图上看,黄家手里的兵权,近至开青,远至临春。按在册的算,约莫有八万余兵。
听起来,似乎京中并不算无招架之力。然战事一起,家家抽丁,户户劳役,这个数字,得翻上好几倍。
先莫说攻城,哪怕只困不攻,京中的皇帝总不能逃出去。且而今西北胡人生乱,若是调兵回来驰援京城,那西北又危矣。
黄家定然也是知道局势,所以才反的义无反顾。魏塱愈看愈气,气而无解,思索良久,才收起舆图。
这仗肯定是要打了。打也有打的好处,起码黄家这是真的造反了,不是他魏塱猜忌私心,不审而罪杀了黄靖愢。
但这仗如何打,连同黄家造反之说一起,都得拿到明儿朝堂去议。原计划本是罢朝三日,现事急从权,便是天子金口,亦要朝令夕改。
也好,至少,雪娘子能早些下葬。
他一夜未眠,问罢宫人,说是才四更中。想回去躺些时候,估摸着刚合眼又得爬起来。想就这么坐着,离上朝还有些时分。
愈静愈是心焦,站着的王公公忽而轻声道:“陛下,奴才听底下人说,太后自回了宫,就水米未进……陛下是不是。”
魏塱抬眼瞧去,王公公霎时跪倒在地,连呼两声:“奴才也是替陛下着想。虽乱臣贼子死有余辜,然梁以仁孝治国,若是太后有个好歹,陛下岂不两难。”
魏塱缓缓收了目光,又在椅子上呆坐一阵,道:“你说的也是,起来吧。”
王公公捂着心口起了身,片刻魏塱便从思贤殿偏门而出,绕开群臣,去了昭淑太后寝宫。
太监说的确实有理,黄家已经死完了,若是太后再自戕,局势只会更艰难。然魏塱往昭淑太后处,却不尽然为着这个。
有道是,兵不妄动,师必有名。凡兴无名之师者,必败。
黄承誉兴兵,正是为着黄靖愢一事。言说皇帝昏庸,错信佞臣。于臣,黄家当初力保天子登基,于亲,黄家与皇帝血脉相融。
如何审都没审,人证物证全无,黄府就没了?听上去还真是昏君无道,奸佞当朝。黄承誉扬旗举兵,求的拨乱反正,肃清超纲,这可不能称作无名之师。
要想让其师出无名,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昭淑太后出来说点啥。
比如,确是自家哥哥私藏龙袍,贼心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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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路岐
寿康宫里灯火如旧,却无端萧条了几分。皇帝孤身前来,守门的一时没认来,老远便喊:“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出入,来者何人。”
直到魏塱走到跟前,那人急急跪下请罪,说是没看清人。大晚上的,太监宫女一个都没跟着,谁能猜到来人是皇帝呢。
魏塱轻道一声无妨,又叫人先起身将宫门打开。然他并没立即进去,而是苦笑一声,轻道:“朕为人君,又为人子,实难两全,过来瞧瞧,就不必说出去了。”
两守卫自是感动非常,连连点头,魏塱这才迈步进了门。皇帝进去后,条黑影在两守卫面前一闪而过。原魏塱身后一直有暗卫跟着,只是普通守卫不得见而已。
进到里头又过三院六墙后方到昭淑太后寝居,平日里该有宫人守在门口处值夜,今儿个也没看到。改不至于是底下人已生了怠慢的心思,魏塱猜是昭淑太后自己不让人守着。
这些微末事本不值得他上心,只是过来此处,说的难听些,是有求于昭淑太后的,难免心里多些揣测。
毕竟黄靖愢没死,还能用黄府满门性命和昭淑太后做个交易,但黄府什么都没了,剩下的东西,只怕昭淑太后瞧不上眼。
他琢磨了一瞬,自己这个儿子,昭淑太后瞧不瞧的上眼?
然甚至都没太大犹豫,答案呼之欲出。如果瞧的上,黄家也不会藏着那半块兵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