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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节

 

昭淑太后等了许久,并没听到他说“若非如此,黄承誉明日就会攻破京都”的话

她还是想笑,除非神兵天降,不然无论如何,黄家的人也不可能明日就攻破京都。可即便这么荒谬的誓言,魏塱迟疑许久,都没敢说出口。

人这般奇怪,他不信鬼神,却又怕鬼神。

也好,他怕鬼神,至少说明那件龙衣却不是他做的。那,就只能是哥哥做的了。

她瘫倒在椅子上,片刻后对着魏塱道:“母亲信你,皇帝去上朝吧。待哀家梳洗后,自当帮你劝劝那些孩子。”

魏塱大喜,俯身拾起那件龙衣,躬身喊着“谢母后体谅”。昭淑太后抬手指着那龙衣道:“哀家既应承了皇帝,皇帝是不是,也该给哀家求个心安。”

魏塱顺着她目光看向自己手上,一件婴儿袍子,团在一起只有拳头大小。他捏在手里,再看昭淑太后,琢磨良久,仍是没递出去。

黄靖愢横死当场,口供都没一份。朝中悠悠众口,总要有人证物证去平息。这件婴儿袍子,是诸多御林卫亲眼看到从黄府暗格里搜出来的,一旦没了……

他将手负在背后,笃定道:“母后是信不过朕,君无戏言。”

昭淑太后恹恹缩回了手,轻道:“君无戏言。”

片刻后续道:“即是君无戏言,那皇帝就应承哀家一件事。”

“母后但说无妨。”

“哀家百年之后,不入帝陵。”

“好。”魏塱毫不迟疑。只要不是眼前事,说什么都行。何况昭淑太后不入帝陵,对他而言是件好事。

能与皇帝合葬的,唯皇后而已。现昭淑太后虽得了个太后,然并不是先帝在时亲封的皇后,真要论起来,她本也没资格与先帝合葬。

若非要合葬,才是给魏塱出难题。他无心考虑昭淑太后为何此时提出这个要求,只觉求之不得。

二人再无别话,临分别前,昭淑太后再次要魏塱承诺,再不得伤黄家人一丝一毫。魏塱自是连连应承,就此转道往思贤殿换了朝服,通知各大臣往金銮殿上朝。

众臣跪得一天一夜,又因喊了两句“宠臣阉人”得罪当值太监,是而连口水都没喝上。夜深之后,温度骤降,一个个又冷又饿早没了初来的精气神。

猛听得有人出来宣今日要上朝,顿时一蹦三尺全数起了身,整衣的整衣,理容的理容,交头接耳道是“皇帝这是要放人先回去”。

总不能,上完了朝,还得回来接着跪吧。这些人昨日上午便跪在此处,两耳不闻京外事,黄家起兵的消息,还没传到耳朵里。

碎碎私语未了,七八宫人带着食盒过来,说是膳房里送了些粥水来,说是各位大人用些,免了殿前失仪。换句话说,那就是皇帝怕你们这帮蠢货栽倒在金銮殿上。

一众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然民以食为天,饿了一天一夜还提心吊胆,实难撑住,一经有人开了个头,旁余七七八八皆伸手接了碗。

有这么个耽误功夫,魏塱越发不疾不徐。先赏碗粥水以示皇恩浩荡,也提醒提醒众臣是端了谁家的碗。

他坐到龙椅上,才从千头万绪里想起雪娘子这个人来。三两分哀思里又生出些唏嘘,说来那个儿子,自己竟然还没抱过。

可他想起这些人和事,并不是因为儿女情长,父子情深。仅仅是因为,今日上朝,必定要拿雪娘子身后哀荣作个引子。

所以,他不得不提前想着。

百官从大门陆续进入,有昨日就在思贤殿外跪着的,也有在家好好呆着的。总而今日汇聚一处,齐齐跪倒一片。

金銮殿里年年岁岁如此,向来没多少新花样。

有老臣刚跪下去就直了腰要站起,往日喊完万岁,天子就该喊平身。他昨日连跪了一日,这会又跪,实在遭罪。

然那声“平身”未如往日响起,众臣只听得皇帝一声清咳,冷冷道:“诸位里不乏喜欢跪着的,就多跪些时候。”

殿前顿时哑然,良久无人张嘴,呼吸亦不敢大声。

薛凌晌午时分即从逸白嘴里听说了这些大事小事,她整夜未歇,天蒙蒙亮时才堪堪合眼。午时醒来后用过饭食,人才往书房坐着,逸白立刻站到了面前。

魏塱和昭淑太后说了什么,只得他自己和几个暗卫听见。宫人都离的远,无法偷听,自是就不能传到薛凌耳朵里来。

金銮殿上吵了什么,却是一字不漏,细致到她嫌逸白废话多了些。

闻说皇帝勃然大怒,指着文武百官痛斥“西北胡患未解,黄家兵临京都,祭天大典的主谋查不出来,当街行刺的刺客抓不到人。你们不操心社稷江山,民生大计,你们跟朕一个妃子过不去?”

薛凌捏着笔抿嘴笑,逸白不往下说,她也能猜到那群官员作何陈词,天子无家事么。

这些东西倒是当个趣听,可惜今日她惦记着要去瞧瞧宋沧,无心听趣。黄靖愢都死了,不信魏塱有起死回生之数。

只要黄府满门不能活过来,此事就已尘埃落定,别的,也没什么需要格外留神,且等黄家的人打完了再说。她随口附和,想等逸白念叨完了,便去宋宅走走。

孰料逸白话锋一转,说是快散朝的时候,昭淑太后素服往金銮殿上脱簪待罪,请皇帝法外开恩,免黄府上下死罪。

这一举动,就是昭淑太后亲自承认黄靖愢谋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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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路岐

薛凌搁下手中拿着的《六度集经》,嗤笑道:“这是什么道理,都这样了,那老太婆还要帮自己儿子平事儿?”

没等逸白作声,薛凌换了个脸色,若有所思道:“难不成,死到临头,还起了母子情分。亦或她是病急乱投医,为了保命,顾前不顾后了。”

她生了些急躁,黄家事能成,靠的就是昭淑太后与魏塱鹬蚌相争。要是这两人突然站到了一处,就不好糊弄了。

逸白抿嘴笑笑,轻道:“姑娘哪里话,要真有母子情分,世事焉能如此。”

薛凌眯缝着眼想事,未听出逸白话里唏嘘。脑子多转得几遍,便回过神来。昭淑太后这么做,是不是母子情分很难说,但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黄家和魏塱,单从胜负上看,是势均力敌。魏塱虽为君,架不住黄家离的近。万一黄家人马兵贵神速冲进京,便是旁人带兵回援,只能落个救驾来迟。

然黄家并无必胜把握,到底兵力不足,而皇帝还是民心所向。真打起来,很大程度是两败俱伤。

从昭淑太后的角度看,倒不如先认了这场罪。她既给了魏塱台阶,魏塱肯定会投桃报李,至少不会让黄家人死。

如此既不伤魏塱的龙椅,又免了黄家人再添无谓死伤。而她这个太后,依然是好端端的太后。起码日子太平,不会夹在母家和儿子之间,天天被一群大臣指着鼻子骂。

薛凌想的透,却故作不知问逸白:“何以见得,不是母子情分?”

果然逸白说来和她所想一般无二,薛凌笑笑将书拿了起来,淡然道:≈ot;你说的有理,可昭淑太后既想着皆大欢喜,不正因为她与魏塱情分尚存么。

若是毫无情分,何必要替他着想,倒不如落个鱼死网破,图个心里畅快。≈ot;

逸白略垂头,温声道:“姑娘心知她不是为着情分,只是图着最有利罢了,偏非要和小人多作口舌。”

“我哪里就心知,正是我拿不定她是为情还是为利,所以才与你商议。”

“那依小人之见,必定是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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