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醒她为好。”
殷无觅停下脚步,看他的眼神隐含复杂,点头道:“好,那便劳烦你替我转告一声。”
等人离开后,漆饮光返回药庐,取下药架上的书本,看到了书本上被人翻动过的痕迹,他无声勾了勾唇角,将之重新塞回袖中。
这一举动其实没有任何意义,但他就是想这么做,想毫无顾忌地向殷无觅暴露自己的心思。受天认定的姻缘又如何呢?他会尽全力拆散他们的,不论是在这契心石内,还是在契心石外。
非族中人不能长久地留于族中,沈丹熹以“相守的另一半”的名义将殷无觅带回族中,那么按照族中规定,三个月内就得为他们完婚,正式登入族谱。
三个月,他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慢慢布置。
……
殷无觅被带出祭司殿,单独安置到冷僻处的一座院落里,院外有人把守,不能随意外出走动。
沈丹熹的这些族人虽然看管着他,衣食上也并未亏待他,对他算得上和气。比起以前受伤之后,四处躲避的日子,有这样一个安身之所已算不错了。
因为族人求情,沈丹熹提前结束了罚跪,她重获自由,出来祭司殿的第一时间,就想去找殷无觅,还没走到那一座偏僻小院,就被他们的族长爹给抓回去了。
看得出来,族长并不喜欢他女儿带回来的这个便宜女婿。在调查清楚他的身家背景之前,都不想她与殷无觅过多接触。
可漆饮光清楚自己阿姐的本事,连遍布族中的禁制结界都拦不住她,更何况是他们父亲的一点小阻碍了。
身为一族之长,他们的父亲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并不能时时盯着她,母亲向来是纵容着他们的。
漆饮光今日刚去向母亲请了安,从母亲那里,听到了很多他不曾知晓的沈丹熹。
母亲同他说,你阿姐千奇百怪的方法真是多得很,一转眼的功夫就能解开阿爹对她的束令,跑去见那个外族人,一整天呆在那个院子里,回来后也是一副茶不思饭不想,魂不守舍的样子。
这段时间,沈丹熹夜里都赖在母亲的院子里一起睡,把父亲都挤去了别院里,还向她询问了许多父母相知相许的往事,想要从母亲的经验里来确认自己当下的心意。
是以,对她的心意,母亲再知道不过。她笑着道:“我看啊,你阿姐是真的喜欢上那位殷无觅公子了。”
漆饮光默不作声地听着,直到听见母亲说,已经在为沈丹熹备置嫁妆时,才微微抿唇,眼角流露出些许冷意。
他送药过来,在殷无觅那座偏僻小院里看见沈丹熹时,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他们二人坐在院中的八角亭里,围炉煮茶,冬日渐深,山中寒气更甚,今日天气昏沉,下着小雪,院中的几株寒梅冒出了星星点点的花苞。
他站在假山石旁,看了他们有一会儿了。虽听不到他们在聊些什么,不过看上去并不热络,沈丹熹的表情甚至有些无聊,明明觉得无聊,偏偏还要排除一切阻拦跑来同殷无觅待在一起。
八角亭中,此刻的沈丹熹心里怀着的,也有同样的疑惑。她看着眼前的殷无觅,情潮在心中翻涌,忍不住为他心动,却又不知道为什么会为他心动。
沈丹熹以前从未动过情,不知道动情是什么感受,也许就像她现在这样。情意上头时,不管受到何种阻挠,她都能找到办法来见他,会想同他永远在一起。
当情意退却一点,沈丹熹得以抽离出这种状态,又会开始挑剔地审视他,甚至偶尔会对他产生一种说不清缘由的厌恶。
这两种情绪撕扯着她的心绪,让沈丹熹陷入迷惘,难以分清究竟哪种感觉才是真实的。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殷无觅说话,抬头看到假山石旁的身影,直起腰来,朝他招手。
漆饮光撑着一把雪伞,提着药盒,缓步朝亭中走去。
八角亭的廊柱上刻有御寒法阵,亭内暖如春日,氤氲着一股清新的茶香,他抖落伞面上覆盖的一层薄雪,靠到柱边,递上手中药盒,说道:“觅公子,你今日的药。”
殷无觅起身迎过来,接过药盒,“多谢小公子。”
沈丹熹摸了摸他尚带着寒气的袖子,看到他冻得青白的脸色,责备道:“这么冷的天,你随便喊个人把药送过来就行,怎么还自己跑一趟?”
“我听说阿姐在这里,所以就来了。”漆饮光说道。
殷无觅一口气饮下药汁,听见这话,放下药碗的动作顿了一顿,抬眸看过去,正好看到那位小公子目不转睛凝视他阿姐的眼神。
这种眼神让他不喜。
殷无觅手指紧了紧,将手中药碗捏碎了一道裂缝,最终咬牙按捺住了想要冲过去挡入他们之间的冲动。
这几日,他试探过了,沈丹熹对她弟弟心中那些肮脏心思一无所知,比起她在术法上的卓越天赋,在感情之事上,她迟钝得就像是一张白纸。
如今,这张白纸是因为他才染上浓烈的色彩的。
这让他在漆饮光面前有一种明目张胆的底气,甚至对他那永远见不得光的心思生出了几分怜悯。
漆饮光转动眼眸, 对上了殷无觅的目光,无形的暗流在两人之间涌动。
处在暗流中间的人敏锐地感觉到了倏然紧绷的气氛,沈丹熹抬起头来,转头来回看了他们一眼, 疑惑道:“怎么了?”
漆饮光和殷无觅同时收回视线, 转眸看向她, 各自都露出笑来。
殷无觅玩笑道:“小公子这药,是一日比一日苦了。”
漆饮光亦笑道:“说明你的身体在好转,五感才会越来越敏锐。若是前几日, 公子只知道痛, 又怎会注意到这药苦不苦?”
沈丹熹不耐烦听他们的废话, 她伸手挽起漆饮光的袖口,查看他手背上的烫伤, “你的伤怎么样了?”
她这段时间一门心思只顾着摸索自己的内心, 想弄清楚这两种割裂的情绪是为何,确实有好几日没有去祭司殿看他了。
漆饮光眼角漾出几分笑意, 含着点鼻音轻声道:“已经在恢复了, 只是痒得太厉害,我醒着时还能忍住不去挠,睡着后无意识便控制不住, 所以有些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