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林凝芳忽然就不怕了,随着贺氏柳初等人进了祠堂。
佟穗就算趴在屋顶上,也能观察到远处的景象,村子里不断有男丁持枪往外跑,同一条街的男丁汇合在一起埋伏在街道两侧的墙根下。村外,东边、南边始终静悄悄的,西北似乎也没什么动静,直到河道口那边突然冲上来两个骑马的人影,他们上来后还没有结束,不停有人骑马冲上来,蝗虫一般密密麻麻。
佟穗的心跳好像很快,跟着那不再掩饰的蹄声一样,又好像已经不会跳了,全身发冷。
就在她盼着这群匪帮会分流冲进村子,再分别被埋伏好的村民们持枪刺下马时,这乌泱泱两百来人竟然停在了西北这边,只将萧家南边、西边、北边密密围住!
按照计划,北面这条街的男丁都埋伏在院子里面,等着山匪进村了再出来包抄,此时山匪停在西北角落不动,立即叫埋伏的村民们慌了神,没了底。
这时,山匪头子孔二当家突然大笑三声,对着萧家附近几条街叫吼道:“大家伙听好了!先前萧家坏了我们囚龙岭的好事,今晚我们便是来他家寻仇了!这是我们跟萧家的恩怨,你们只管老老实实躲在屋里,只要你们不出来看热闹,我们抢完萧家就走!”
那洪亮的声音,又是在如此安静的夜晚,几乎能传遍整个灵水村。
孙典、孙纬兄弟就埋伏在前面的街头,听到这话,心里都是一突,往后一看,那几个持枪的村民果然都面露退意。
萧野的叫骂突然传了过来:“大家别信那山匪的狗屁!他们最怕的就是我们萧家,我们爷几个真没了,他们再抢咱们村子就跟抢其他村子一样容易!”
孙典:“是这个道理,大家跟我上!”
他持着枪先冲了出去,孙纬紧随其后,有几个村民下意识地跟着冲出来,发现旁边街道只有少数几道身影,还是犹犹豫豫跟他们一般张望的,顿时又缩了回去。
孙家兄弟:“……”
孔三骑在马上,瞧见这两个持着家伙的汉子,笑道:“行啊,你俩还做了两杆木头枪,来啊,哥哥我先跟你们过两招。”
他刚要骑马靠近孙家兄弟,忽闻另一道雷鸣般的喊声从北边河道传来:“孙典,山匪在河道这边还藏了十几辆骡车,你帮我算算,我们萧家的二十亩麦子够装几辆!”
山匪们还懵着,孙纬马上接话道:“二十亩麦子二十多石,只能装一辆车,乡亲们别傻了,他们就是来抢咱们全村的!咱们七百多人,他们只有两百,怕个啥,杀了他们抢了骡马,咱们大口吃肉!”
村民们终究还是被萧家练出了一些血性,刚刚瑟缩是想着明哲保身,现在得知匪帮居然藏了十几辆骡车,分明是不会放过他们,那还犹豫什么!
村北的男丁们迅速跑到了孙家兄弟身后,村南等处的男丁们也齐整整地朝这边赶来。
孔三见这些人虽然人手一枪,却都是木头枪,当即喝道:“兄弟们别怕,趁他们聚齐前先杀一波!”
他就不信了,凭借他们的速度与手里的大刀,还收拾不了一群村民。
“看爷爷先杀了你!”
却是萧涉突然从西院墙头跳了出去,手中一枪直接将一个躲避不及的山匪从马上刺了下来!
山匪落地,萧涉已然收枪夺马,也不管土匪头子在哪边,谁离得近就杀谁。
萧野、萧守义跳的是东院、中院两边墙头,老爷子萧穆跳的是后院墙头,都成功夺了一匹马。
与此同时,萧缜、萧延也驱骡从北面赶来,离得远时射箭,箭箭毙命,到了近前改成挥枪,枪枪见血。
萧家祖孙六个再加上孙典、孙纬兄弟, 这都是放到战场上能以一敌十的大将。
可孔二、孔三这两个山匪头子也不是吃素的,屠户出身让他们使得一把好刀,六七年的烧杀抢掠既练出了他们的胆量, 也积攒了足够的应对经验。
灵水村的村民再多, 因为距离关系, 都无法立即赶到这边。
孔三也不想让他们赶过来, 大喊一声道:“老六, 你跟老七分别带五十人往村南去, 哪边没人守着杀哪边!”
萧穆一听, 立即喊萧缜、孙纬:“去追, 集中村南的男丁拦杀他们!”
村民们空有枪法没有应敌经验, 再加上对山匪的惧怕很容易出乱, 必须有人领着。
萧缜、孙纬分头追了上去,包括一些村民怕自己家里被山匪破门而入, 也有往回撤的。
孔三又命令他这边的百人:“能打的缠住萧家爷们,其他人都往萧家院子里冲, 把那些小媳妇孩子都抓起来, 我看他们要粮还是要人!”
说完, 他与孔二分别对上了萧野、萧延兄弟, 再加上有小弟左右助攻, 萧家兄弟再能打,暂且也无法脱身。
萧家三面院墙,山匪们又都有骡马, 只要靠近院墙边上再往墙头一跃,轻而易举就能翻进去。
萧穆、萧守义、萧涉带领村民跑进去拦截, 可是山匪太多,各个方向都有漏网之鱼, 冲进院子踹门,挨个屋子找人。
佟穗早从趴着的姿势改成了半蹲,一来夜色掩饰,二来山匪们都没料到打了这么久萧家屋顶上竟然还藏着个人,直到最先冲进中院的一个山匪突然被由上而下的一箭射中额心直挺挺往后栽倒,后面两个山匪才及时止步,大叫道:“三当家,屋顶有弓箭手!”
孔三还在外面与萧野缠斗,闻声下意识地望向萧家屋顶,这一分心,萧野一枪刺来,孔三虽然闪躲及时,却也因为躲得太猛栽落马下。
手握大刀,孔三在地上滚了两圈避开萧野的更多攻击,边跑边下令:“上屋顶,先杀弓箭手!”
冲进萧家的山匪们便分头往墙上爬,有的被萧穆等人杀了,有的成功跳上屋顶,四处一看,指着祠堂那边道:“看见了,在中院东厢房上!”
祠堂里面,贺氏抱着萧玉蝉,萧玉蝉紧紧搂着齐耀,听到这声肝胆都是一颤。
绵绵满脸是泪,仰头看向母亲:“娘,二婶她……”
柳初哭着摇头,她不知道,不知道佟穗能不能躲过去。
林凝芳看看这几个,再看向祠堂里摆着的萧家列祖列宗们的牌位。
她早已不信神佛鬼魂,可她希望萧家的这些祖宗们显显灵,助萧家上下度过此劫。
屋顶之上。
既然已经暴露,佟穗干脆站了起来,山匪们往这边跑,有的在地上,有的在墙头屋顶间翻来跳去,个个都是她的威胁,个个也都是她的靶子。
由近及远,佟穗看到一个射一个,高悬的弯月为她提供了光亮,五箭里至少能中四箭,且瞄准的全是脑袋、脖子,连心口都不要,就怕衣裳阻拦了木箭头的冲劲。
一开始她也怕的,可余光所及是以少敌多的萧家男人,是被山匪大刀砍断枪杆的村民,脚下屋里藏着的更是手无寸铁的女人孩子。
只要她别怕,只要手别抖,一箭或许就能多救一个。
论远攻,再长的枪再宽的刀也比不上弓箭,尤其是她还占据了地势。
佟穗的手越来越稳,解决了所有威胁,她甚至可以跑到祠堂屋顶的南边,射杀大门外的山匪。
一个村民的木枪被山匪砍断,眼看那山匪从马背上俯身挥刀下来,村民下意识地闭紧眼睛,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茫然无措地睁开眼,正好对上山匪歪倒至半空的面孔,双眼瞪大,侧颈上插着一支箭!
“嘭”的一声,山匪落地,死不瞑目。
村民惊惧地望向墙头,墙头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