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种想法挺对的,之前她再不肯给坐月子的何葱花好东西吃,在何葱花有孕时,都会想方设法给些好的。也因为此,姐妹几个才会在这样恶劣的情形下平安长大。
李启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人到中年连个孩子都没有,还要连累爹娘为自己操心,实在不应该。
于是,他跑了一趟镇上,以比别人低二十文的价钱抢到了酒楼的活计。
这个镇不算富裕,酒楼有三个,他所在的酒楼最大最有排面,临近过年,都是镇上的富户进出。
酒楼半夜关门,伙计能在子时回家那都是早的。当然,这轮着班来,晚回的人可以晚来。可过年的时候就不讲究这么多了,天黑时,三层的酒楼挤得满满当当,伙计们忙得脚不沾地。关键是天天如此,夜里晚回了,早上还得来准备饭菜。
李启根去的第一天,就忙得晕头转向,周身痛得厉害,还不敢歇着。因为来之前掌柜就说了,如果没上满一天,那就没工钱。没多久,脸就成了菜色。好在子时后客人减少,他靠在门边伺候时,偶尔还能眯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外头的天渐渐亮了,他打了个冷颤,有些尿急。
伙计上茅房的地方在后院,就是怕将客人给臭着。李启根跑了一趟,他今日初来,才得知酒楼的规矩,客人剩下来的菜,伙计是不能私自带回去。就怕他们玩心眼不好好伺候。
比如一盘菜要是缺盐少醋,指定就会剩下来。对于富家老爷来说,不好吃的东西不入口,可对于穷人家就没这么讲究,能吃就行。
因此,李启根没能如母亲所说那样留下饭菜,不过,时间长了,在撤盘子的时候跟其他伙计互相打掩护,应该能带回去一点。
从茅房出来,困意一扫而空,看着天边的微光,李启根心下叹气。也难怪他一个村里的人都能来镇上找到活干,实在是太累了。这都天亮了还没让他们回去,最多中午又要回来准备菜色,简直是把人往死里熬。
忽然,身后响起敲门声。李启根还没来得及动作,厨房里一个年轻后生冲了出来,那是东家的堂侄子,叫喜春,在跟大厨学艺。小伙计都不敢得罪,只见他憨厚的脸上满是笑容,看到门口的人,乐呵呵道:“大梅,你来了。”
说着还伸手去端豆腐:“三妹,放着我来。”
大梅和三妹都是端惯了豆腐板子的,嘴上应着,动作却不慢。
李启根就看见往日里怯懦的两个女儿跟喜春说着话,跑了好几趟将豆腐送进厨房。
过上过下的,愣是没将他看在眼里。
当然,他们不是瞎子,姐妹俩是刻意忽视,喜春是当着外人不好训斥,可这人站着就不动,实在不像话,皱眉道:“干活去呀。这会儿当值的伙计不多,你在这里了,客人使唤谁?”
说完,又冲着大梅笑道:“今天才二十七,过年还早着呢,你们家怎么就不干了呢?”
大梅随口道:“我娘说,不能光赚银子,要劳逸结合,得腾出时间来花银子。”她不是三岁孩子,看得出来喜春对自己有意。只是,先前稀里糊涂定了胡家的亲事,吓得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实在不敢轻易就与年轻后生来往。
“那二百斤豆腐干我娘还在收,最多中午就给你送来。”
“一会我过来取吧,厨房没多少了,中午都不够。话说你们家的豆腐和豆腐干那么好卖,为何不多做?忙不过来可以请人嘛。”喜春笑吟吟:“我可以帮你问一问有没有空闲的大娘,保证干活利索话还不多。”
“再说吧。”大梅拉着妹妹,作势要走,“快过年了,今儿得结账,麻烦你跟东家说一声。”
“不用说,我现在就能给你结。”喜春笑着:“咱们去账房,昨天账已经算出来了,加上今儿,这个月有四两银子。”
李启根看着几人走远,心情复杂。
母女几个离了他,好像真的过得不错。大梅长高了,人也胖了,穿着细布的衣衫,身上一点补丁都没有,头上用花布扎着辫子,真真是个貌美的大姑娘了。三妹过完年十二,看着比她姐姐只矮丁点,肌肤白皙,也是个美人胚子。反正比村里的那些丫头要好看得多。
一时间,他心情复杂,这卖豆腐可是个长久的营生,光城里三个酒楼就要销掉不少,如果得空驾着车架子去各个村里,卖得会更多。
很快,姐妹俩拿着银子出来,喜春跟在后头:“大梅,要过年了,你家在哪儿过年?到时我来给你拜年呀。”
小伙子挺殷勤,李启根心中一动,出声唤:“大梅!”
大梅不想搭理他的,人都喊了,不答应也不好,点点头道:“爹。”
也不问他为何在此,就乖乖巧巧站在一旁。
喜春一愣,“这就是你爹?”
大梅颔首,“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一会儿我娘要是收拾好了,给你送过来也行。”
李启根刚才是故意的,喜春在伙计跟前一直挺有威严的,就怕底下的人偷懒。既然这小子对大梅有意,对着大梅的爹,肯定得客气些。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酒楼中哪一处的活计比较轻省了。
算来算去,没有哪处轻松。也就是去楼上门口候着稍微好点,他昨天在后厨,忙得脚打后脑勺还要挨骂。
喜春打量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心下冷笑:“李启根。”
李启根听到喜春喊自己,忙回过神:“您吩咐。”
态度谦卑,心里却想着喜春应该会比自己更谦卑,就听面前的年轻后生闲闲道:“我觉着,你适合去洗碗。”
李启根:“……”洗碗?
那是最脏最累的活,手会被泡烂的,两天走了三个婆子,他哪里适合了?
生女的媳妇二十
李启根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没歇过, 最多就是靠着墙打了几个盹儿,还在庆幸自己不是女人不用洗碗,结果就来这一下, 他瞪大了眼:“我是大梅的爹。”
喜春在这个酒楼中, 算不上一二三管事,至少也算是老四,他们不在时,就得听他的。安排个把人去洗碗,那就是一句话的事。他笑了笑:“知道啊, 刚才我听见了的。”
不是大梅爹, 还不用去洗呢。一看就粗手笨脚不会干细致活儿,别把碗摔了才好。想到此,他补充道:“酒楼里的碗筷比不上城里酒楼用的,不算多精致。但也都是银子买的,你这样子……本来我们酒楼不要人,昨天你再三恳求,我那大伯才留下你, 现在就洗碗那里缺人,你就说干不干吧?”
李启根咬紧了后槽牙:“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