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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瞥见许朝歌的身影,祁牧野微微弯腰向林英侠告别,小心翼翼地朝许朝歌走来。
怀中的物什实在是多,祁牧野弓着背,双手环着,下巴顶着,一步一步地走向许朝歌。
许朝歌担心这人被路边的石子绊着,抬腿迎着风跑到那人身边。
“朝歌。”那人低着头,欣喜地喊道。
“外面风这样大,为何不在家待着?”许朝歌接过祁牧野怀中的纸包,“冻着身子了怎么办?”
“我就是想见你。”祁牧野观察着许朝歌的表情轻声说道。
许朝歌无奈地扫了她一眼,看向怀中的包裹,问:“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
手上空了,祁牧野快步走到帐篷前,掀开帘子让许朝歌先行进去,跟在后面道:“我看你事务繁忙,一整天都不能歇息片刻,那饭食必是跟着大家一起吃。只是大锅饭失了食材的滋味,你承担这么多东西,总得稍微犒劳一下自己。如今我在你身边,这种事就由我来做。今日来得匆忙,都是在外边买的,改日你想吃什么,我亲自做给你吃,给你开小灶。”
许朝歌将包裹放在案桌上,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吃食:“这些是吃食?”
“那倒不是。”祁牧野放下背篓,“吃食都在这一筐里,我担心路上若是摔了碰了,就都放在这了。那边都是些杂物。”
“城外风大,湿气又重,我便去买了些许布料棉花,打算给你做两个护膝。还有啊,你常年伏案劳作,一天下来,脖子定是酸痛不已,我给你做个护颈,这样可以帮你受点里,以后不会那么痛了。”
许朝歌静静地听着那人打算着自己生活的细节,待祁牧野说完,她才轻声问:“你今日这么大阵仗,一路走来,大家都见着你了吧?”
祁牧野颇为自豪:“那是,我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多亲近你。”
“可先前大家就对你的行为颇有说辞,如今你又这样操作,你不会介意吗?”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祁牧野不解道,“我本就是个吃软饭的,既然是花你的钱,我自然要对你好。况且,你是我的夫人诶,我们祁家的家训就是要疼夫人。听夫人的话,这日子才会顺风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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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牧野在工地上待了一个下午,许朝歌有事处理,便像叮嘱孩子一般让她四处找乐子,跟她简单介绍工地的布置,便随人一同外出。祁牧野在工地上简单绕了一圈,大致了解了一番,便带着上午带的家伙什,在许朝歌的营帐前做起她所说的护膝来。
“祁公子,你这是在做什么?”路过的工人问道。
祁牧野正挣扎着将线穿过针孔,闻言抬头舒展眉眼,笑道:“闲着没事,做几副护膝出来。”
“做这个是有何用处?”
“夫人常年在外辛劳,冬天快到了,做双护膝给她,免得她膝盖冻着。”
“祁公子真是疼许大人。”那工人纳闷道,“只是这些活计找个丫鬟做就是,祁公子是堂堂的教书先生,干些女人的活像什么样子?”
祁牧野伸直腿,将穿好的针线打了个结,没有懊恼,反而笑道:“这世上哪有女人该做的男人该做的事?无非是此类女子做得多,人们便默认那是女人该做的活。我家夫人本事大,在外为尹江谋福祉,此类贴心的小事便由我这个做夫君的来做好了。她为大家,我为小家。”
那工人不理解祁牧野的心理,礼貌性地笑笑,挠着脑袋走开了。
下班前会发两个硬邦邦的馍馍充当晚饭,祁牧野没有怨言,就着水吃了个精光。她了解这段历史,这个时间段正是资金紧张的时候,边防不断有邻国骚扰,朝廷虽说让许朝歌开凿大运河,但拨付的经费却是极少,经过层层剥削,到一线更是少之又少。
就连许朝歌这个堂堂水利司长的营帐都是四面漏风的,何况别的一线工人。
一路上,祁牧野都拿着下午做的半成品反覆端详,越看越不满意,啧啧道:“要是江姨看到这个护膝,准是不愿认我这个徒弟,说出去都嫌丢她的人。”
许朝歌往旁边瞥了一眼,勾勾嘴角,带着笑意:“挺好的,我觉得看得过去。”
“得了吧,你把你的笑容憋住了再与我说这些话。”祁牧野收起护膝,愤愤地塞进衣袖里,“在你嘴里,差强人意的东西都能被你说得天花乱坠,如今这都成了看得过去,我还是不拿出来丢人显眼了,免得旁人看了,笑我连个针线活都不会做。”
“没有~真的挺好的。”许朝歌笑出了眼泪。
“才不信你。许叔和江姨这样老实的人,怎么就生出你这样一个大骗子?”
许朝歌无奈地摇头。
“祁牧野。”她轻声问道,“你为何还这样叫爹爹阿娘?”
祁牧野十分自然地回答:“这样叫习惯了,不过你若是想让我改口,我也会慢慢改的。”
“还说我,你不也一直叫我祁牧野?”
许朝歌伸手拢着头髮,神情有些不自然:“我也是习惯了,你若是想我一直唤你夫君,我也愿意。”
“没关系,就一个称谓而已,怎么开心怎么来。况且,我也喜欢你叫我祁牧野,感觉比夫君亲近多了。”
她凑近许朝歌的耳朵,轻声道:“世间有千千万万个夫君,但只有一个祁牧野。”
许朝歌的内心狠狠一颤,心臟因为突如其来的热气而酥酥麻麻的,她的神智抽离身体,怔怔地看向一旁那人,如儿时那般为那人的一举一动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