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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江幼怡
有给她回信吗?
颜未这样想着,掏出手机点开自己的小企鹅信箱,从发送记录里找到自己写给江幼怡的邮件,随后又点进收件箱。
除了和导师的交流邮件就只有一两封律所兼职的材料文件,至于江幼怡,影儿都没有一个。
啧。
卧室门外传来脚步声,颜未抬头,看见江幼怡揉着眼睛走进来,边走边叫她:“未未……”话音戛然而止。
她瞅见了颜未手里拿的东西。
几秒钟后,江幼怡回神,朝颜未笑了笑,强行当做无事发生,沿原路线朝后退。
“站住!”颜未喝她。
做贼心虚的江幼怡动作一僵,像个雕塑似的定在门口。
颜未扬了扬文件夹,皮笑肉不笑地挑起一边眉毛:“小江同学,解释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小江: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
番外七
坐在房间外的长廊上, 可以看见院子里一棵十几米高的橡树,枝繁叶茂,投下一大片形状各异的阴影。更远的天边,厚重的雷云撵着即将沉入大地的夕阳, 原本娇艳的霞光染上灰蒙蒙的暮气。
初夏时节, 远方吹来一阵阵湿热的风, 气候比不得自小长大的家乡, 但对江幼怡而言,在哪儿都是一样。
一样的沉闷,一样的枯燥,一样的……了无生趣。
赶在落雨之前,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 薛玉提着一口袋新鲜蔬菜和整箱牛奶走进来,一眼就看见席地坐在门廊前的江幼怡。
江幼怡朝院门望过去, 竭力调动自己为数不多的热情,主动开口:“妈, 你回来了。”
袋子哗啦一声掉到地上, 薛玉被这声音惊醒,嘴里哎呀道:“看看我, 这也太不小心了。”她故作自然地把口袋捡起来, 边朝屋子走, 边向廊前的江幼怡笑道,“幼怡,今天下午学校没课呀?”
这两年来, 江幼怡第一次这样招呼她。
“唔,本来是有的。”江幼怡敛下眼睫,藏起眸子里的愧疚与晦暗, “但下午的课我不喜欢。”
事实上,这门课的老师已经多次因为她沉默寡言性格内向表达了对她国籍偏见,但她主修课的导师十分欣赏她在文学创作方向的才华,认为拥有独特天赋的人在性情上总是有异于常人。
而江幼怡就是这样一类人。
“不喜欢就不去了,没关系。”薛玉来到江幼怡面前,张开双臂拥抱她,这才提着口袋进屋,没一会儿又拿着两个小凳子和一个文件夹出来,其中一个小凳递给江幼怡。
江幼怡看见她手里的东西,顺从地端凳子坐好,薛玉坐在她对面,翻开文件夹,没等她开口,就听江幼怡问她:“有新的吗?”
薛玉白她一眼:“你是不是算好日子了?”
江幼怡平平静静的脸上难得显出两分赧然,被薛玉戳破心思,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低下头,抿起唇小声嘀咕:“昨天是第十天了。”
以前鲜少隔那么久的,怎么都该有新的邮件了。
来这边的第一年,江幼怡病情严重,每天吃过药就睡觉,整天昏昏沉沉,明明没什么食欲,可体重却像坐了火箭似的往上蹿。
因为药物作用,她的反应也很迟钝,几乎无法接纳外界的消息,薛玉每天会和她说会儿话,但大多时候也得重复好几遍,她才能理解,给出一两个字的回应。
但薛玉发现,每每提及颜未,江幼怡的注意力就能提高许多,这让薛玉略感欣慰的同时,也很不是滋味。
江幼怡每天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以前爱玩的游戏不玩了,难得清醒的空隙就随便写点稿子,但更多时候都隻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有天她趴在电脑桌前睡着了,薛玉抱她去休息,帮她收拾桌子,意外看见江幼怡的邮箱里有好几封未读邮件,发信人都是颜未。
以江幼怡那时的状态,文稿都写得乱七八糟,前言不搭后语,更别说查阅邮件了。
薛玉自作主张,把这几封邮件打印下来,想等江幼怡状态好一点就拿给她看。
这天晚上,江幼怡发病,蜷在沙发上哭,摔了个盘子,抓着碎瓷片不撒手,沙发上全是血,把薛玉吓坏了。
好不容易製住江幼怡,请家庭医生上门给江幼怡包扎时,她忽然想起那几张打印出来的邮件,于是把邮件找出来,坐在江幼怡身边,念给她听。
无声呜咽的江幼怡听着听着不知何时止了哭,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哪怕远在天边,也只有颜未才是医治江幼怡的良药。
那之后薛玉隔一段时间就会把颜未新发来的邮件打印出来,装进单页塑封的文件夹,每天都要花将近一个小时,给江幼怡念邮件。
有时候就算薛玉忙忘了,江幼怡也不会忘,还会主动提及,今天想从哪一封听起。
第二年,江幼怡状态好一些,渐渐也会自己打开信箱,查阅未读邮件,但她还是更偏爱打印出来的纸质版,每一封邮件她都保存下来,偶尔也会如眼下这样撒撒娇,请薛玉像之前那样念给她听。
她会在颜未生日前一周定好蛋糕,托国内认识的朋友寄出她挑选很久的礼物,却从没有回復过颜未一封邮件,没有打过一通电话,哪怕她知道,颜未一定不会换号码。
初时或许是抑郁的缘故,病好一些了,她怀着两分愧疚克制衝动,再几年,归期将近,近乡情怯,更加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