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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二字落来徐鹤雪的耳畔。
她俯身的刹那,他顺势上去,这双眼什么都看不见,可他还是轻轻地吻住她,生涩的唇齿纠缠。
短暂的气声,毫无神采却有些湿润的眼睛,剥离了清冷如霜雪的表象,昭示着他的欲念。
如果他是一个人就好了。
他会更加肆意地拥抱她,亲吻她,牵着她的手,陪她走很远很远的路。
又是积雪淹没春花的冷冽气息,倪素在幽幽浮浮的莹光里看他,不同于他平日里那般衣冠严整,总要得体,总要礼数自持的模样。
此刻,他朱红的内袍是松散的,衣带尽解,即便是死了,他也依旧拥有那个十九岁少年将军的身躯,即便还有未消的伤痕,也依旧年轻而漂亮。
“别看我。”
他说。
“我没有看。”
她答。
她在说谎,徐鹤雪却不知该如何应对,他一手勾住她的后颈,将她压下来,紧紧地束缚在怀中。
可是忽然间,
他察觉到她柔软而温暖的手掌包裹而来。
“倪阿喜……”
他一震,轻喘一声。
“好冷啊。”
倪素的发丝偶尔拂过他的侧脸。
她的脸颊烫红,声音里却裹着一分新奇。
徐鹤雪毫无办法,他甚至不能忍心推开她,但此刻他所有的克制,所有的隐忍都被她轻而易举击破。
他难捱,又难以自持地颤栗。
“但是没关系,”
倪素将脸埋到他的肩,脸颊贴着他的,“徐子凌,你千万不要觉得这样是在毁我伤我,真的不是。”
“是我想这样做,是我想要触碰你。”
玉烛新(三)
他身上很冷。
倪素靠近他, 无异于在外面的风雪夜里走一遭,可她一点也不害怕,她的手经过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 有的带着血痂,有的已成淡粉的疤痕。
她知道, 每当他受到惩罚,他生前所受的剐刑,会让他身上皲裂出更多的伤口, 他藏在衣袍底下的身躯,会变得鲜血淋漓。
他看不见她, 但她却一直注视着他。
他的冷, 更让倪素对自己这副血肉身躯的暖, 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她故意捉弄他,试图用掌心融化坚冰。
冷与暖的相触,不止令他难以自持, 更让她也为之颤栗。
倪素是医者,她少时为辨识穴道经络,见过男女不同的木头人, 她钻研女科, 亦知道许多女子的隐症来源于成婚之后,床笫之间, 男与女,阴与阳, 她作为医者, 惯常会以一种绝对冷静的态度对待男女之事。
可是年仅十九,握过笔, 上过战场,却没想过男女私情的小进士将军就没有那么懂了,他只能顺从她,不能自持地拥抱她,像少时求学那样,期盼着她来教。
他越是这样,
倪素就越是想亲吻他。
她已经不能冷静地看待这件事了,剥离医者的身份,她是一个女子,想要触碰他的这颗心,发于情爱的本源。
一呼一吸,好似幻梦。
梦中是干净明亮的日光朗照一座皑皑雪山,每一寸光所照,山野之间霜雪晶莹,冷与暖的交融,必定是冷为暖所融,高山白雪,溪流涓涓。
再醒过神,却是东方既白。
倪素整个人都裹在两层厚实的被子里,她被一个人抱在怀中,有了被子的阻隔,她身上暖了起来,也不再打喷嚏,只是鼻尖有点红。
徐鹤雪身上还是只有那件朱砂红的内袍,衣襟松散,此时不那么明亮的天光顺着棂窗投来,他眼前模糊,只能勉强看清她乌黑的长发,几绺发丝散开,她的脖颈白皙而细腻。
“倪阿喜。”
他唤。
稍有些沙哑的嗓音还残留一分未退干净的欲。
“嗯?”
倪素昏昏欲睡。
“你可以转过来吗?”
他说,“我想看看你。”
倪素几乎是在听见这句话的刹那,便稍稍清醒了一些,他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她一下转过来,看着他。
清清淡淡的光线落来,更衬得他衣袍红得浓烈,而肩颈冷白,眼睫浓密。
“看得清吗?”
她问。
其实看不太清,但徐鹤雪不说话,只是试探一般地伸出手指,轻轻地触摸她的眉骨,眼皮。
温热的触感贴着他的指腹,他一触即止。
“若我知道今日,那时,我一定装满那隻箱子。”他忽然说。
那不过是儿时的幼稚行径,里面所藏,不过是家中长者给的随年钱,再有,就是他嫂嫂给他准备的一些金玉所製的小玩意。
还有他那时最喜欢的砚台,最喜欢的狼毫笔,以及一些言辞稚嫩的诗词。
“你怕我打不开它,还将锁给撬了?”
倪素的额头抵在他怀里,声音带笑。
“……嗯。”
徐鹤雪应了一声。
那把锁的钥匙,他早已记不清丢到哪里去了。
“那些就已经很好了。”
倪素的声音里裹着浓浓的困意。
她的呼吸趋于平缓,一双眼睛闭起来,很快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满室寂静,徐鹤雪安静地看着她。
天色越来越明亮,他的视线越来越清晰。
她裹在厚实的被子里,没有为他身上的冷所扰,双颊泛粉,睡得很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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