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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边也有浴室。”
她尝试解释。
“蓝苏。”
霍烟叫她的名字,语气已经带了几分警告: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蓝苏抓了下裙子,她觉得自己突然之间回到了蓝家,成为一个听话的工具的时候。就像挂在小摊上的肉,买不买,全凭买菜的人决定。
她不知道霍烟为什么突发奇想,一定要跟她一起泡澡。但在思考的时候,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没有辩驳,也没有反抗。
她走到衣架旁边,背对霍烟,反手拉下连衣裙的拉链。单薄的衣料从两侧拨开,脊骨的线条下凹出半指的深度,蝴蝶骨随着手臂的曲展鼓动,被氤氲的水汽模糊着。
听话,是蓝苏这十几年来最擅长的事情。
过于的逆来顺受勾起了霍烟的一丝罪疚感,睫毛上的水珠一震,折射几缕水光。
那瞬间,她觉得蓝苏似乎不是当年救她的那人。因为那人逆光而来,带着血腥和硝烟味,纵然身受重伤走向绝境,眼睛却比钩子还要凌厉,大有纵然是死也要撕下对方一块肉的架势。
不像蓝苏这样,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像个藏在泥地里的应声虫,被这个浑浊的世界吞噬。
池水的声音微弱地响起,蓝苏单手环胸,侧对着她下了水,直到水面没过胸脯,微收的眉头才松了开来。
只是,各自坐在浴池两头,太远了些。
“过来。”
霍烟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跟之前一样,没在商量。
若是艾厘在场,一定会觉得欣慰。因为霍烟的语气比先前柔了许多,而且,有轻微洁癖的霍烟,从未让任何人踏进过她的浴池。
但可惜,蓝苏不了解从前的霍烟,也未能从这两个字中听出差别。
水下的身体僵了一下,在自我的心理防线徘徊。
听话的本能驱使她往前走,滚热的水流衝过躯体,前行的动作遇到些阻力,让她想起去年在俄罗斯的时候,为了一个宋代的钱币掉进冰川。也是这样被水流包裹,只是那时的水是冰的,霍家的水是热的。
坐在霍烟隔壁一个身位的地方,蓝苏的呼吸变得小心。
她倒是不怕霍烟突然对她动手,譬如在蓝家那样,稍微说错一句话就会迎来一顿鞭子。但,她直觉霍烟会做点什么。
霍烟拿起一旁的陶瓢,舀着水从头顶淋下。发丝顺着水流贴到脖子上,勾勒出流畅的头颅和脖颈线条。她抬手抹了下眼睛,说:
“过来点。等下蒋丹进来,要是看到你跟我离得远,会穿帮。”
蓝苏愣了一下,转头去看她:“所以,你才叫我进来?”
上演一出鸳鸯浴的戏码,瞒天过海。
霍烟侧头,孤傲的眸子轻轻一瞥:“我不喜欢跟人一起泡。”
蓝苏垂眸:“我也是。”
重新靠上后背的池壁,突然觉得有点累,“明天回霍家,我们要继续演戏。”
“嗯。”
霍烟瞥了她一眼,发现这人的五官虽然秀气,但鼻梁却颇挺,无端端生出一股坚毅。
有点意思。
“跟今天差不多。”
“演到什么程度?”
“让他们相信我们感情很好。不用逢迎,不用解释,不要突然把结婚证掏出来。”
“可结婚证是证据。”
霍烟被这过于单纯的脑回路噎了一下,好在只有一下,立马恢復了平日的睿智:
“真夫妻不会随身携带结婚证。”
“好像是。”
蓝苏平心而论,还好刚刚在楼下,没有自证清白地给蒋丹展示自己的结婚证。
霍烟的眼睛眯了一下,似乎看透她的想法,问:
“你给蒋丹看了?”
“没有,本来想给她看。但后来,她送我玉坠,就忘了。”
玉坠?
霍烟侧身,眼睛重新落到她身上,果然,脖子上原来那条“救赎”,换成了一条翡翠玉坠。
蓝苏受不了这样直勾勾的滚烫眼神,觉得胸口烧了火似的,烫得全是水泡。拧头避开,隻敢盯着水面,默不作声地往外挪了一截。
霍烟的压迫性极强,身后宛如站着一头獠牙尖锐的野兽,她光是静静坐在那里,周围的空气便就凝滞起来。
“她是老宅的人。”
蓝苏抿唇,解释说:“我知道。但是今天见面,感觉她人还不错。”
“对你笑一下,你就觉得她不错?”
“没有。”蓝苏坦然道出缘由,“她很关心你,也担心明天回老宅不顺利,还特意今天过来,叮嘱你。”
起码,不像蓝家人那样,冰冷外壳下充满鄙夷和谩骂。
“呵”
霍烟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从喉咙底发出冷笑,反问:
“你以为,她今天来是为了叮嘱我?”
蓝苏心说,她刚不是说了,特意今天来,是怕明天她们回去说错话,来叮嘱她们的。
可还没开口,后颈就传来短暂的坠感——
霍烟扯断了玉坠的链子。
“你干什么!”蓝苏有点不悦。
严格来说,就算霍烟不喜欢这枚玉坠,可这是蒋丹送她的礼物,总该征求她的意见。
霍烟却没有解释,单手把玩着那枚坠子,反手摸到岸边,三指掂起酒杯,仰头,慢条斯理地喝光里面的液体,一滴红色酒液顺着唇角滑落,经过下颌、脖颈、锁骨,坠入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