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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林惜分不清究竟她们谁才是谁的吊桥效应,正如现在,二十七岁的她也分不清她们现在还在不在那架吊桥上。
十年前的记忆按道理来说应该被淡化的差不多才对,可林惜却被它结结实实的打了一拳。
她脑袋一片空白,隻盛着顾念因刚刚对她重复的话,拆解开的字,每一画都好像是恨意。
是啊,她怎么还能奢求她依旧爱着自己呢?
是她先抛弃的她,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南城。
是她在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联系方式,追来的时候,告诉她自己对她一开始就是别有居心,连句分手都没有给她。
林惜现在是圈子里最光鲜亮丽的人。
却在这个时候遇到了顾念因。
就像是披着冠冕堂皇外壳的小丑,霎时间被人揭穿,露出了她早在十八岁那年就腐烂的里子。
她哪里有资格回南城。
是她主动抛弃了故土,改换门庭,“荣归故里”四个字怎么也带不到她的头上。
她要是有点良心,就该明白自己没资格回来,就像该前几年那样,让明珍绕开这个地方。
可她还是来了。
她如日中天的画展开到了这片土地,为了几个铜臭(xiu)臭子儿。
是啊,为了几个臭钱。
面对顾念因的质问,林惜强装镇定的扯出了个笑:“我也要吃饭啊,顾小姐。”
她的头是昂起来,向来对人冷直的三白眼里挑着混不吝的模样。
明明违和,却又莫名的有些相配,就好像她在某个人生阶段里,真的是个这样子。
“不全国各地的开画展,我哪里来的钱吃饭,养活工作室大大小小的人啊。”林惜被顾念因压着,也顺势靠着背后的墙,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顾念因听着从唇角扯出一丝笑:“是吗?原来是这样的吗?”
林惜点头:“是啊。”
她的视线一直锁在顾念因的脸上,看着她对自己的嗤笑,努力了很久,才让自己声音保持在轻佻的平静上:“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呢?我就是个穷画画的,没那么多高尚的情感。”
“很好。”顾念因笑着点点头,扣在林惜锁骨上的手指失控的向下陷着。
疤痕惨白,失去血色的肌肤同蝴蝶的翅膀诡异的相称。
林惜下颚绷紧,牙关咬紧,沉默的接受顾念因的失控。
这算是报復吗?
林惜不知道,但她想顾念因是该报復自己的。
她当初跟畲宁提的条件,畲宁是不会给她保密的,甚至为了拆散她们,还会添油加醋。
所以顾念因想要报復自己,甚至恨自己也是应当。
可是为什么,她清楚的知道这些,心上还是很疼很疼。
林惜紧紧注视着顾念因,四目相对的瞳子里倒映着跟顾念因一样痛苦。
“小惜?你在吗?”
洗手间外空荡的走廊传来女人试探的声音。
明珍找不到林惜了,正在漫天撒网。
像是捡到了一隻救命稻草,林惜没有迟疑的朝外出声:“我在这儿。”
因为逃过一次,所以这样的想法轻而易举的第二次出现在了林惜脑袋。
她根本没有做好跟顾念因相遇的准备,像只见不得人的老鼠,隻想要快点钻回自己的洞里,为此不惜呼朋唤友。
声音没有阻碍,从洗手间传向明珍。
林惜注视着顾念因,示意她该放开自己了。
可顾念因的动作没有丝毫变化。
骤降的温度显得她们之间的距离更近,温热的体温明显贴落在林惜的身上。
顾念因的手掐在林惜的肩膀上,明明是修剪圆润的指甲,却像是嵌了进去。
周遭安静的要命,顾念因目光未变。
她听着原本无序的脚步在林惜的示意下由远及近的朝她们这边走过,一双眼睛一分一厘都不错过的注视着林惜的脸。
“小惜?”
一瀑长发随着呼唤的声音垂下来,接着明珍就探着的脑袋从门口看进来。
也是在明珍视线进来的瞬间,顾念因恢復了平日工作的模样。
重迭在墙上的影子骤然分开,这才分别有了人影的轮廓。
林惜紧绷着的肩膀兀的松了下来。
可抵来的还有一种失落。
爱的反义词从来都不是恨。
她有着很强烈的自毁欲望,竟然也在期待即使明珍到了,顾念因还没有放手的画面。
可顾念因很有分寸。
她在明珍过来的前一秒就撤开了跟她的距离,转身站在镜子前,伪装成一个若无其事的路人。
路人……
“你怎么来一楼了,我刚才都快把二楼翻遍了。”明珍走到林惜跟前,眉头紧皱。
“二楼的洗手间有人。”林惜随口扯了一个谎。
明珍一愣:“啊?可我进去的时候只有一个隔间有人啊。”
“嗯。”林惜应了,“一个也烦。”
这么说着,林惜便主动朝明珍走去。
也是同时,明珍注意到了这间洗手间里也有一个女人。
她身上穿着条跟林惜差不多款式的裙子,看似轻薄的布料毫不费力的吞噬着周围熙攘的光,是最干净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