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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听人说过,这世上有一种身体特殊的人,兼具男子和女子的……器官,接生婆接生的时候若眼花……可能会误认为是……”
穆长钧尴尬的停下来,那日匆匆一瞥,他并未真正看清宴云的秘密,但论常理,这接生婆的眼睛得多瞎,才能看漏那一坨啊。
宴云终于艰难的开了口,讷讷说:“我没什么特殊的,从生下来起就发现我自己是个不掺杂的纯正男人。”
他知道瞒不过去,一闭眼连珠炮似的说:“我其实不叫颜玥儿,我叫宴云。因为真正的颜玥儿逃婚出走,颜大哥怕误了婚期吉时,全家人都背负上抗旨的罪责,所以让我临时冒充颜玥儿,暂且顶上。”
“我不会……不会耽误穆长沣传宗接代、诞育子嗣的,因为颜大哥说过,他会一刻不停的寻找颜玥儿,直到将她送回将军府。”
说到这儿,宴云心里难过。但他还是鼓起勇气,追问穆长钧:“顶多再过两个月。两个月后,真正的颜玥儿就会回来,颜家满门就不用一起死掉,毕竟那么多人命呢!
我求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暂时……先别告诉你大哥,你……愿意吗?”
宴云自知要求荒唐,说完便深埋下头,根本不敢看穆长钧。
他若不答应,自己立刻就走,绝不回头。
可是穆长沣的双腿还没康復,若没了宴云的疗愈异能,不管再珍贵的老山参还是奇珍异宝,都无法让穆长沣经络枯死的双腿康健如初,健步如飞。
一想到威风凛凛的穆长沣只能坐在轮椅上度过残生,宴云就心如刀割,疼的钻心彻骨。
穆长钧愕然,半晌才说:“所以,你是男孩子这件事,目前将军府隻我一个人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包括我大哥?”
怎么搞的,和嫂嫂分享不为人知的隐私这件事,让穆长钧怪高兴的。
宴云几乎埋进桌底的脑袋点了一下。
穆长钧并没有衝动的立刻答应宴云的请求。
他听错了宴云的姓氏,还以为他也姓颜。
穆长钧思忖着,颜靖臣能抓颜云顶缸,十有八九因为他是颜家的旁系子孙,和真正的颜玥儿有八九分相像吧?
不然找回逃婚的颜玥儿后,真假新娘怎能顺利交换?
再者,“颜云”一个堂堂男儿郎,若不是担忧家族安危,又怎肯乔扮做女儿妆,袅袅婷婷的代嫁给大哥穆长沣呢?
穆长钧做梦也想不到,在最初的计划中,颜靖臣根本没打算交换真假新娘子,他隻想领回一具冰冷的尸体。
自以为想通了关窍的穆长钧,同情的看着瑟瑟发抖、可怜兮兮的宴云。
他刚要说话,突听见隔壁雅间传来嘈杂吵嚷声,不但惊扰了一楼堂食的客人们纷纷抬头起身观望,连其他雅间的食客们也都探头出来。
突然吵成这样,似乎有人嚷嚷着要生要死的,这样的热闹,不看白不看啊。
顷刻间,吵闹的声音更加激烈,有桌椅掀翻、盘碟坠地摔个粉碎的声音接连传来,宴云茫然的抬起头,杏眼还隐隐有泪光闪现,便见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摔在地上。
隔壁雅间竟衝出来好几个军汉打扮的壮汉,一起追了过来,见逃过来的人摔倒在地,一人蹲下身,去抓那人的脚。
那个逃走的人惊叫一声,匍匐着连爬了好几步,竟是病急乱投医一般一把抓住了宴云的腿。
他泪流满面,扬起妆容浓艳的脸蛋,绝望的哀求着宴云:“求求您救我,救救我,我不想伺候……伺候那些大爷们,您救救我,我给您为奴为婢,做牛做马……”
穆长钧没成想,特意挑了雅间避开众人耳目,却阴错阳差成了众目睽睽的焦点,他每天苦巴巴的从母亲刘夫人手里领五十两零用钱,也得建立在听母亲的话、不闹乱子上。
不能没有钱花的二爷赶紧以袖掩面,侧身躲好。
被人抱着腿的宴云直勾勾的盯着哭泣不止的人,他身上是熟悉的玉色戏袍,一双妙目泪流如注,他“啊”一声,问:“你是……演《花为媒》里书生的那个……那个……”
到将军府唱过戏的人也认出宴云,他怪不好意思的松开手坐起身,惊喜交加的叫:“是我,颜少夫人,我是柳如眉啊!”
宴云并不记得他的名字,却清楚记得《花为媒》里一对终成眷属的男男情侣。这个柳如眉正是演矮个儿书生的人。
几个军汉互相对视一眼,不敢再上前动柳如眉,宴云这才看清他们军衣上都绣着“穆”字,显然是穆家军成员。
虽然自身难保,但见柳如眉哭的可怜,宴云还是徐徐起身,端起穆少夫人的架子,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么?”
军汉们从穆长沣受伤后便没再见过大将军,大将军娶妻一事,他们也只是有所耳闻,并没亲眼见过将军夫人,只是太阳都下山了,将军夫人却跑到酒肆来饮酒……他们都狐疑的看看藏头藏尾的穆长钧,心说这人也不是大将军啊……
将军夫人此举不妥啊……
心里嘀咕着将军夫人的坏话,面儿上几个军汉却不敢直视宴云,也不敢冒然答话。
宴云抿了抿唇,步出酒桌,说:“答不出来就不得再纠缠人家,现在你们都让开,我……”
话未说完,突又有一个打扮整齐时新的小厮窜过来,大声说:“这位夫人,你有所不知,这个柳如眉不过是下九流的戏子,卖身契还在戏班子班主手里头。如今是班主同意了他出来陪客,他却拿腔拿调的恶心人!”